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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香】Je te veux ‘Le quatriè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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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香】Je te veux ‘Le quatrième’

換上久違的和服,柚木梓馬坐在會客室外的茶室靜靜地等候祖母結束前頭的會面。他跪坐在蒲團上的姿態一如既往地莊重大方,賞心悅目,只是微微低頭不發一言,周身都圍繞著世家公子應有的氣度。

“祖母再見。”

“祖母再見。”

和室的門被拉開,柚木家的大少爺柚木久馬攜同他的妻子有禮地告退。柚木梓馬和長兄長嫂見了禮,就聽見裏頭祖母的聲音傳來:

“梓馬嗎?進來吧。”

“是,祖母。”

柚木梓馬起身,面帶微笑地和許久未見的兄嫂致歉,慢慢地走進了內室,將門緩緩拉上。柚木久馬並沒有當即離開,他和妻子也坐了下來,慢悠悠地泡起茶來。

“大哥,大嫂。”

時間沒過多久,柚木攸馬邁著施施然的腳步也來到了這裏,他看見了桌上的茶杯,又看了一眼緊閉的和室的門,也從善如流地坐在了桌旁,唯一的女性,久馬的妻子柚木美智子直起身,為他倒了一杯茶。

“謝謝大嫂。”

柚木攸馬對大嫂致謝,身穿淺紫色和服面容端莊的女人只是輕輕地點頭,臉上的微笑不偏不倚正正好。

隨後三人之間並沒有談話,哪怕久馬和攸馬是親兄弟,但是一門之隔,裏頭坐鎮的是柚木家的最高掌權人,在祖母的房外,還是循規蹈矩的好。

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和室裏忽然傳來了柚木家地位最高的老夫人難得氣急敗壞的聲音,甚至還沒有任何遮掩音量:

“你這個不孝兒孫!你這是要和整個柚木家背道而馳嗎!”

接著似乎是老夫人伸手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木雕的茶幾發出悶響,隨後恢覆了靜默。

門外,柚木久馬和妻子眼觀鼻鼻觀心,兩人的臉上是如出一轍的事不關己的表情,雲淡風輕,疏離冰涼。如果觀察得再仔細些,還可以發現這名義上的兩夫妻之前隔著三個拳頭的距離,兩人之間散發的氣息,也是一樣的疏離,客氣。

一點也不像夫妻。

柚木攸馬不留痕跡地打量自己的兄嫂,在心底暗自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了祖母為自己敲定的他根本未曾謀面的“未婚妻”,心道或許自己未來會和大哥大嫂一樣,相敬如賓,卻永遠不會走進對方的心裏。

和室的門被拉開了,外間的三個人朝這個方向看去,只看見了柚木梓馬挺拔欣長的身影,還有他的臉上展露出來的和平時不一樣的表情,這個表情過於真實,和柚木家的“克制”教育完全相悖,然而柚木梓馬卻毫無所覺,他伸手,一把將紮住頭發的發帶扯落,柔順的長發披散下來,失去了平日的一絲不茍,卻多出了幾分不羈和磊落。

和室裏傳來的老夫人的聲音更加的氣急敗壞:

“柚木梓馬!你必須給我反省!家族不能因為你一個人而蒙羞!你是要我將你除名嗎?!”

除名?

柚木攸馬聽到這個詞,楞了楞,忍不住擡眼看向弟弟,誰知,卻看見了柚木梓馬仿佛松了一口氣的表情,和他轉身那柔和的話語:

“請隨意,祖母大人。”

“梓馬?”

柚木攸馬站起身,擋住了柚木梓馬的去路,詢問地看著他。

“你確定嗎?”

他神情嚴肅,和柚木梓馬相似的眼睛裏滿是認真。而形成巨大反差的,則是至始至終一直坐在原位動作不變,臉色也不變的柚木久馬,他似乎對一切都沒有感覺,就連很有可能會在族譜上失去自己的胞弟他也一點都不在乎。

他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柚木梓馬掃了一眼長兄長嫂,又看了看正等待他答覆的柚木攸馬,半晌他才輕笑:

“後會有期,攸馬兄長。”

攸馬一楞,隨後明白了過來,側了側身子,為柚木梓馬讓出了路。

當晚,柚木攸馬準備赴約祖母為他挑中的和鈴木家千金的相見,他從管家嘴裏得知,柚木梓馬已經去了機場,將乘坐淩晨的飛機回倫敦,而臨走時,他和祖父見了一面。當他提著行李離開後,柚木老夫人當著全家上下說了將柚木梓馬除名的決定。

“祖母真是......”

聽完管家的轉述,柚木攸馬輕輕嘆了一口氣,但隨後,他卻又覺得這或許就是柚木梓馬想要的。他低頭,忽然笑出了聲。

巴黎,盧馬列交響樂團音樂廳,九尺施坦威架在舞臺正中,黑色的琴身與一眾交響樂團成員的黑色演出服遙相呼應,千秋真一高舉著指揮棒游刃有餘,而坐在鋼琴面前的,則是剛剛在盧馬列樂團新人出道音樂比賽中勝出的來自巴黎國立音樂學院的青年鋼琴演奏家,日野香穗子。

莫紮特的c小調鋼琴協奏曲是他唯二的兩首鋼琴協奏曲中其中一首,比起已經流傳四方的a小調協奏曲,這首c小調協奏曲充滿了晚期莫紮特的成熟,是一首難能可貴的作品。

最後一個小節結束,全場都爆發出了熱烈的掌聲,觀眾席中也有許多觀眾不由自主地站起來為這位新人喝彩。香穗子內心帶著巨大的喜悅,和一絲不可思議,保持著優雅站起來,向觀眾深深地鞠躬致謝,聽著耳邊源源不斷的掌聲,她覺得恍惚,若不是千秋真一從指揮臺上下來帶著她再次致謝返場,她可能會楞在鋼琴旁許久。

終於結束了與熱情觀眾們追到後臺來的互動,在最後一位觀眾離開後,千秋真一關上了化妝室的門,轉身,就看見香穗子在一堆捧花中看來看去,似乎在找什麽。

“你是在找柚木送的花嗎?”

他一眼就明白某人的想法,香穗子臉一紅:

“才不是,我只是在看哪些是給我的而已。再說了,前輩他最近很忙,我都知道的。”

“哦?所以你不是在找柚木的花咯?”

千秋真一眼帶戲謔,忽然打開了另一個櫃子,從裏頭抱出一束香檳色的玫瑰,在香穗子呆楞的表情裏,用好整似暇的語氣說:

“既然你不是在找柚木送的花,那這束花我就帶走拿回去借花獻佛了啊。”

“誒誒誒?!”

香穗子瞪大了眼睛,跑到千秋真一面前盯著花看,立馬就看見了最上頭的卡片上明明寫著“祝香穗子演出成功。——柚木梓馬”的字樣,她著急地伸手:

“千秋前輩,快把花給我!”

夠不著...千秋真一逗她玩似的把手舉高,過了好一會才給她:

“好好拿著吧,明明就是在找。”

“嗯......”

香穗子低頭,看著盛放的香檳玫瑰,聯想到香檳玫瑰的花語,有一種猜測湧上心頭,雖然她依舊不敢斷定,但是此刻她急切地想要聽到那個人的聲音。

回到公寓,香穗子把花取出,替換了花瓶裏已經開始枯萎的百合花,隨後她摩挲著那張卡片,半晌,咬咬牙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那個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快得不可思議,就好像電話那頭的人早就等在那裏似的。柚木梓馬那天鵝絨一般溫柔的聲音傳來:

“香穗子,祝賀你演出成功。”

“...柚木前輩...”

陡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少女只覺得這段時間的所有疲憊都隨著這聲音煙消雲散,她看了一眼花瓶中的花,心裏深處對這個人的依戀被悉數喚醒了,她放柔了聲音,帶著一些撒嬌一樣地說:

“謝謝前輩的花,我很喜歡,我剛剛回到家,然後馬上就把它們放到花瓶裏了,水也放了一半,可以存活一周以上......”

她絮絮叨叨地匯報自己對花的處理,似乎要證明她非常上心,而電話那頭的人只是靜靜地聽著,並不打斷,一直聽到少女說完,他才柔和地回應:

“香穗子喜歡就好,這是千秋前輩推薦的花店,聽你這麽說,這間店看起來很不錯,以後我都會在這家店訂花送給你。”

“誒?以後?”

少女楞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而電話那頭的人只是輕笑:

“是啊,因為你喜歡啊。”

他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一句怎樣震撼少女心靈的話,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就看見月光灑在地上的光芒,在清冷中又帶著無法言明的旖旎。他靜默一秒,輕輕地對著話筒說:

“香穗子,你看看窗外。”

“窗外?”

少女依言走到窗臺,打開窗望向外頭,就看見夜空上明月高掛,地上一片銀閃閃,耳中聽到的,是那個人用最溫柔的聲音說的話,他說: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她屏住了呼吸,再度擡頭看著天空,心情豁然開朗,喜悅爭先恐後填滿她的心口:

“嗯!今晚的月色真的很美!”

她轉頭再一次看向桌上的花,忽然就覺得很想很想馬上見到他。

她是這樣想著,然後跟柚木梓馬道了晚安,忍不住邁著跳舞一般靈巧的步子打開了自己的衣櫃。

倫敦,柚木梓馬放下了電話,拉上了窗簾,走到書桌前,將桌上的那份厚厚的文稿整理好,隨後又將另一側的表格附在最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而後他細細地檢查了一番,確認這份“提前畢業申請書”的每一處內容都沒錯,他才關上了燈。

同一時間的巴黎,香穗子打開手機上的鐵路購票軟件,購買了一張明早九點從巴黎北站直達倫敦聖潘克拉斯站的高鐵票。最後付款的時候她一點猶豫都沒有,付款幹脆利落。做完這一切,她呼出了一大口氣,呆楞了快十分鐘,這才起身去洗澡。

門邊,一個21寸的淺黃色行李箱靜靜地立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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